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手中随意操弄的旗子,任凭他再如何有一腔报国之志,也难力挽狂澜。
  同师云一起回京的军官眼中很多已失去了光彩。从此纵情声色、流连烟花酒馆,再不问世事。
  师云却入宫做了太傅。
  在大夏朝,“太傅”是教皇子们读书的官职,品级不高但可随意出入宫廷。文官武官都有,亦有专教音乐书画的。
  师云武官世家又骑射一流做武职太傅也算合适。
  那一年宴语凉十一岁,第一次见到师云。
  在演马场上,年轻不羁的将军一身银盔红缨英姿勃勃。黑金连发重弓射中靶心,引得当时还是孩子的皇子和伴读们一片欢呼、满心崇拜。
  他的眼睛里有明亮的一团火,那是宴语凉对此人最初的印象。
  而其他太傅们,很多都已经是摇头晃脑、鱼目一般浑浊的眼睛。
  大夏国运一路下沉,很多老臣都不好受,干脆就此逃避不再提起、又或者私底下借酒浇愁。那几年宫中随处可见提不起精神的行尸走肉。
  只有这个人,刚从战场失意而归,却仍是心地光明、一腔热忱。
  ……
  马儿继续在戈壁滩上缓慢走着。
  “朕似乎有一点……想起他来了。”
  宴语凉并没有告诉庄青瞿,那些回忆太多太杂,塞得他头疼一时难以承受。可他靠着的人却像是知道一般,伸出一只手来轻轻地替他揉。
  “阿昭不急,慢慢想。”
  宴语凉点点头,又缓缓想起了一些事。
  他以前的字其实很丑。他母亲虽是个识字的医女,却是个越陆人。教他的只有歪歪扭扭的越陆蝌蚪文。
  后来那一手漂亮的一手行草,是师云教的。
  按说武学太傅只管教他们骑马射箭就好,师云却愿意在宫中停留,手把手教一个没人在意、“没有前途”的庶出二皇子练字。
  二皇子没有钱,没用演马骑射的护具,师云从家里给他拿。
  师云会假装看不见他们的小话本和美酒。却在得知一些孩子抄作业时温柔而严肃地找他们谈话。
  会和他们说很多史书、道理,说很多百姓家、战场上的故事。
  宴语凉十四岁那年,师云跟皇帝回禀,说要带几位皇子和伴读们去京郊的采桑林场狩猎几日。
  本来都允了,可皇后和贵妃怕宝贝儿子受伤,皆临时借故不去,师云就只带了二皇子和几位伴读出门。
  他没有带他们去采桑围场。
  而是带他们出了城。他们只见过京城东西市的热闹繁华,他带他们看普通百姓的生活。
  看何谓饥寒交迫、何谓路有饿殍、何谓民生多艰。
  看无数冰天雪地里赤身裸体麻片蔽体的百姓,看人哭着卖儿鬻女,看人做工做得十指弯曲直不起腰,看官兵驱赶百姓、视民生如草芥。
  无数历史、道理,前朝旧闻,皆不如亲眼一见。
  世家公子、宫中少年。真切地看那剥去粉饰,血淋淋的黑暗与真实。
  师云叹道,你们都还小,我本不该带你们来。
  可大夏已经等不及了。外敌环伺,内忧不断,战火频繁,土地荒芜。如若等你们长大这一切还未能有所改变……
  师云断断续续当了五年的帝师。
  之所以断续,是因为他毕竟是个不世将才,一旦战火燃起,他还是要第一刻奔赴前线。
  可庄氏和澹台氏都防着他,每次打仗派他去打,打完了就立刻调回来继续做太傅,不给他自己的兵,不给他在军队里扎根的机会。
  师云不在的日子里,大家经常都会想他。
  大家私底下主子叫别的太傅“夫子”,只有师云,大家私底下都叫他师父。
  宇文长风老爹与师云的爹关系好,经常都会带来很多师云的消息。
  大家们逐渐知道,师云还有个弟弟。年纪和庄青瞿一样,但因太过顽劣不学无术被他爹扔进了兵营。
  也听说了他们眼中温文尔雅的师云将军,在战场上其实是个狠人。
  不仅擅长排兵布阵,也擅单打独斗。曾经有一次陷入白刃战,受伤十余处,硬生生抢了刀砍死了三十几人活下来。
  戈壁一望无垠。马儿停了下来,天边是残阳如血。
  一座石头的墓碑。
  孤零零矗立在这一片静谧的广袤上。
  走过去,宴语凉看到墓碑下面有东西。
  两瓶京城的梨花白,两瓶大漠的屠苏。屠苏酒是旧的,已经盖了许多黄沙,梨花白是新的。
  还有一块石头,下面压着一张看似陈年、早已经风烂的纸张。
  宴语凉拿起来,那竟是宫里的澄心堂纸,上面的文字已不清晰却还依稀可见。
  诏书……庄青瞿收复北疆……平定瀛洲……建云胜洲……册封岚王……
  很多年后,继承师云遗志的新“大夏战神”,替师云将他没能够收复的疆土全部打了回来。
  宴语凉回头看着岚王。
  此刻的庄青瞿一身素白如谪仙。而他昨晚却是一身潇洒的进铠戎装,深蓝色的披风。
  宴语凉终于想起来了,有些更咽,有些好笑:“你那一件,是师父的战袍。”
  庄青瞿:“嗯。”
  宴语凉:“青瞿穿上以后的样子,其实有点像他。朕的意思是……”
  “嗯,我知道,”庄青瞿牵着他的手,“咱们谁……又不像他。”
  是啊,谁又不像。
  小狐狸后来学师云的样子,在耳朵尖尖上戴了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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